如果要用一部电影打开夏天，你会想到哪一部?

在此前的好几年，我都用惯了《蓝色大门》。

十八岁的陈柏霖。眉毛浓浓的，笑意也浓浓的：

“我还不错哦！”

夏天的第一眼，是张士豪被风掀起的花衬衫的一角。

今年看了《香港制造》，因为偶然听朋友说起李灿森，虽然这个人在我的印象里已经很难说是个演员了。

你由他能想到的，仿佛只有：潮牌、郑中基的MV、某个有点难堪的新闻里义正言辞的老实人。

而电影里的他，尖锐、吸引、身形单薄得像一片树叶，却没有萧瑟感，打架爆樽很适合，调情嬉戏也很适合。

这或许是因为整部电影反正也都显得很单薄吧：

生命、情欲、尊严，统统单薄如纸。

是不穿内衣贴身的短裙，阳台飘落的血书、拎西瓜的塑料袋和插进腹腔的刀片。

一个少女跳楼自杀，留下两封遗书，像一只蝴蝶在三个年轻人的生活里挥动翅膀，连锁反应，怪事接踵而来。

然而又能坏到哪里去呢？

你是智障，我是古惑仔，她是肾病晚期。

他们在生下来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。

接近结局的那一段拍得极好：

中秋大难不死，迫不及待的回到生活中，发现阿龙惨死，阿屏病逝。万念俱灰打最后一通电话：社工李小姐和前任大佬吹吹打打的在结婚。

似乎在说：悲喜交集的人生啊！穷人的命再怎么不值钱，也还是要振作精神的活下去。

但阿屏的妈妈又瓮声瓮气的告诉你：“我女儿死在了十六岁，反正永远都这么年轻。不像你，你就惨了，有的挨呢。”

《香港制造》是二十年前的电影了，那时候，香港是个好香港，就像曾几何时的陈果，是个灵光乍现的天才。

而整个班底也是一副一不小心弄成这样的表情。

除了李灿森是职业艺人，扮演阿龙的李栋全其实是一位业内著名的剪辑师，由于《买凶拍人》的关系，每次走字幕我都对这位先生的名字非常敏感。

扮演阿屏的严栩慈，则是一片演员了，履历上只有这么一笔。

羡慕那个电影人知道什么是美的年代

陈果早年作品里都有一股难言的迷人气质：懒散、动荡、消极抵抗却又有反骨。

就好像别人拍电影，你问他你在干嘛？

他们会喜滋滋或是很傲慢的说：我在逗你哭，我在逗你笑，你给我两分钟，我让你高潮。

你问陈果的电影在干嘛，他只会面无表情的说：没干嘛。然后给留给你一个后脑勺，你却不由自主跟他走。

整部电影最珍贵的地方是把熙攘的香港拍得潮湿而料峭。中环、九龙、尖沙咀仿佛从版图里消失了，只剩下西贡、大澳、南丫岛。

青春是唯一闪光的部分，却又那么一文不值。“那天晚上，无数架飞机在我梦中飞过。 我没有详细数过我打下了多少。 但我可以肯定， 每一架飞机都是为阿屏而打的。”

鬼死咁浪漫喎。

这样的电影，如今的陈果是拍不出来了。

如今的香港恐怕也是拍不出来了。

搞不好全世界都已经拍不出来了。